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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o章(1 / 2)

薛鸷一下子惊醒过来,手掌心里全是冷汗。

转头看了眼睡在里边的沈琅,人好端端的,全须全尾地蜷缩在那里,只是脸红的不正常。

薛鸷忘性大,若不是这场梦,他早把那日焰刀山上跳崖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了,如今又想起来,他也一并联想起了那个女人死前对自己的诅咒。

她说什么?不得好死……横死了你们的至亲至爱。

这句话起先并不能激怒薛鸷,他的亲人早已亡故,他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正经活计,“不得好死”一类的话,他从别人嘴里听得多了,早就麻木了。

直到看见沈琅如今这样,薛鸷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愤慨起来。

他伸手替沈琅掖好被子,悄没生息地穿衣起身,接着把睡在隔壁的金凤儿叫过来伺候。

薛鸷去了聚义厅。

厅上供奉着十八罗汉,贡台上灯烛荧煌,他让站岗的小土寇把贡桌上的鲜花瓜果撤换成新鲜的,而后合掌求愿。

十八罗汉在上,薛鸷心里默念着,若有什么仇怨、劫数,报也只报在他身上,他不怕。

薛鸷在心里念完,便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脚步声,随后李云蔚的声音响起:“大哥,你找我?”

“嗯,”薛鸷抖灭了手里那三炷香,插|进香炉中,随后合掌躬身上拜,“我要下山一趟,寨里你多盯着点。”

薛鸷戴了个带有掩面巾的大幨帽,在附近几个乡里镇上兜了好几圈,才总算逮到了两个人称誉满闾里的郎中。

天色将暗,他也懒得多说什么,径直拿麻袋套了两人的头,丢进马车厢里,吓得两个人屁滚尿流,只一个劲地求饶道:“大兄弟,我胡某人与你无冤无仇,你缘何绑我?”

薛鸷看了眼后头:“二牛、禾生,堵住他两人的嘴。”

他话音刚落,便听见另一个又哀求了起来:“大侠饶命,我只是山乡小镇里的走方医,有时看病也只收几个铜板的辛苦钱,家里老的老、小的小,您就算费劲绑我,我妻小也没有钱财可拿来赎我啊……”

“少废话,”薛鸷道,“我这一趟是请你们上去替人瞧病,不要你们的银子和命。”

二牛也出声道:“用麻袋遮眼也是为你二人好,若上来的路叫你们看清楚了,事后还怎么放你俩走?”

两人听了这话,心里虽然仍然犯怵,可好歹比方才好些了。

到了寨里,已是亥时初刻,当空便是一轮皎白的月亮。

一道跟去的二牛与禾生分别取下两人头上的麻袋,其中一人连头也不敢抬,另一人却四处张望起来:“这……这是哪里?”

“不想死就别多话!”二牛叱道。

薛鸷在前头领路,二牛与禾生落在后面盯着,那两位郎中只得夹在中间跟着走。

片刻后,沈琅屋里。

屋里头点了好几盏灯烛,邵妈妈、郑婆婆和金凤儿都围在里边坐着,看见薛鸷推门进来,才站起身来。

“他今日怎样?”薛鸷问。

郑婆婆叹了口气:“高热不退,今日起来就反反复复地烧,我也给他施了针,只是刚退下去几刻,便又热了起来。”

有位郎中开口问:“刺的可是大椎、曲池、合谷三穴?”

郑婆婆点头。

“那三穴既不管用,不如试试点刺放血。”说着他走过去,看清那榻上躺着的是个年轻男人,因此也不必避讳什么,直接半蹲下去伸手替沈琅诊脉。

“是不是早晚间都咳嗽得厉害?”

邵妈妈忙道:“是。”

前一位郎中摸完脉,另一位便也上前试了试:“有吃药吗?”

薛鸷给金凤儿使了个眼色,后者忙跑出去,用帕子装了些药渣回来给两人看过,两人讨论了几句后,才低着眼看向薛鸷:“这药倒是对症的,只不过这位小兄弟常年卧病,脾胃很不好,就有再好的药,若没有强健的身子骨撑着,这病怕也难医治好。”

薛鸷:“你二人只说要怎么治,治好了,我有重金酬谢。”

“一会儿我给他点刺放血,想必今夜便能退热,之前那方药,我再给添一味药上去,等略好些了,再吃些宽健脾胃的药膳,明日吃一吃、养一养,想来也就好了。”

另一位也忙点头道:“是、是。还有一个,若能替他放生些禽雀鱼龟,请它们带走病痛,这倒也是一法。”

这所谓的“放生”之法,薛鸷一听便嗤之以鼻,可若沈琅果真能转危为安,就是放生烧纸马,左右也不过费些功夫的事。

放血时沈琅皱起了眉,似有醒转的意思,薛鸷坐在榻沿,用指腹推了推他的眉毛,低声哄:“就好了。一点疼,忍一忍。”

他已病了许多日,好的时候起来吃点粥米,转头又全吐了出来。汤药也是,吃一半、吐一半,弄得薛鸷也连日愁眉不展。

好在请这郎中放了血,当天夜里果然就退了热,半夜起来叫渴,薛鸷喂他喝了半碗梨汤,第二日起来,看着精气神也回来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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