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未曾,见过这个少年。
可他又好像,与这个少年认识很长时间。
滔天巨浪趁他失神的功夫将他从头到尾掀翻。
之前严肃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:“谢春山,大道无情!”
江水一层又一层,将他抛入空中又吞噬入腹,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,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溺毙在这江水之中。
别说去救人,便是自救,也是不可能的。
直到那个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比之前多了几分沧桑,甚至连天真明媚都抛弃了,像宝石滑过丝绸一样深沉。
只能从暗哑的音色深处听出,似乎是同一个人。
少年说:
“起来。”
“谢春山,起来。”
好似一根浮木飘到他的身边,将他从激流之中堪堪拯救出来。
他借着那根浮木探出头来,空气疯狂地重新涌入肺部,让他得到了短暂地喘息机会。
睁开眼后,世界重新恢复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,模模糊糊看不真切。
他的手还搭在那根浮木上,只不过因为骨节尽碎,所以没办法握住。
确切的说,不是‘浮木’,而是一条柔软的胳膊。
带着属于人类温热的体温,就放在他的身侧,。
通过灵识判断,应该是昨夜那位‘四公子’。
没能死得了。谢春山想。
模模糊糊的光影中,他垂下眼睑,盯着那只昨天还信誓旦旦要咬死自己的‘小兽’。
‘小兽’安静趴在床头,日光透过缝隙洒落在他的身上,无端端镀上了一层柔软的‘绒毛’。
谢春山看不见他的脸。
但应该与梦中那个少年差不多年纪
春风白马,该一夜看尽长安花的风流。
随着胳膊上细微的颤动,萧怀舟骤然惊醒过来。
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,恨不能将整颗肺都从嗓子眼咳出去。
与梦中少年不一样,他太赢弱。
谢春山微微偏头,神色淡漠。
萧怀舟整整咳了有半柱香时间,才缓过劲。
胸口还有些隐隐约约生疼,原来,高山明月,抱起来也挺咯人的。
昨夜他太累了。
谢春山身上阴寒之气太盛,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几乎快被谢春山给冻成冰块了。
若不是他还活着,心脏还跳动着,还能维持一个人最基本的体温,那今天他可能已经跟外面挂在檐角下的冰棱一样。
冻得硬邦邦的。
好歹算是活过来了,两个人都活过来了。
萧怀舟喊了观书进来,喝了几口热奶/子(草原食物)才稍稍补回了些许体力。
待杯中热气散入五脏六腑,他才慢悠悠开口。
“谢道君昨日若是死了,我便将你的尸体丢到午门去,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将你扒光解剖,也好让大家看看,修仙之人所谓的根骨,到底是哪根骨头。”
萧怀舟的语气很直接,并不是在吓唬人。
“悉听尊便。”
谢春山很难得地开口回应。
“不止。”萧怀舟笑了,“谢道君的左肩疼不疼?昨日晚上我饿了,便在道君肩膀上咬了一口,虽然没扯下肉来,但齿痕还是清晰可见的。若是扒掉衣服的时候被众人看见,不定会说道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”
细细察觉下,左肩确实有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。
谢春山:“……”
这是在耍流氓。
萧怀舟是很懂恩威并用的。
“我们皇族有个规矩,若是太医把人给治死了,那么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陪葬。”
他顿了一顿,接着道,“我仔细想了一下,昨夜治你的是三清宗的人,三清宗上下连带国师统共有四十一人,都可以给你陪葬。一连剖个四十一人,应该也能看出所谓的修仙根骨是什么模样了。”
明晃晃的威胁。
萧怀舟喜欢把玩谢春山的软肋。
谢春山能感知到身体里属于三清宗符箓留下的痕迹,极其细微地护住他的心脉。
三清宗人确实救治过他。
最终他唇瓣微动,还是没有说话。
他仰面躺在床榻上,因为双手双脚没有办法移动,便只能维持这个略有些‘不堪’的姿势。
强迫自己闭上眼。
萧怀舟没有再继续说,反而歪过脑袋盯着谢春山这幅模样。
高岭之花,四分五裂,任人宰割的模样。
他顿时起了兴致,丢下碗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床榻前,自上而下盯着谢春山的那张脸。
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,怪不得三界人人趋之若鹜,称他为高岭之花,爱慕谢春山的人男男女女如同过江之鲫,都在以一睹谢春山的姿容为骄傲。
如今这朵高岭之花,就在自己手下。
萧怀舟很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