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观春忙不迭点头:“今晚回去就背!”
今日玩得这样久,柳观春竟也不觉得疲乏,回房还想继续修炼……她的确是个很乖的弟子,江暮雪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柳观春并不知道剑茧不仅仅是一种术法,还得由修士神识辅助幻化,偏江暮雪又是高境界的修士,五感比寻常人敏锐许多……待柳观春摸上剑茧的一瞬间,温软手指一触,江暮雪便有所感应,眉心轻轻皱起。
柳观春一旦百无聊赖就有乱摸东西的习惯,以前是无意识去扯衣上的线头,后来变成煲电话粥的时候,会用手指不经意间拉拽腕上的红绳铃铛。
柳观春闲来无事,又因深夜御剑,认不清路,自然只能专心致志地琢磨这一片光茧。
当柳观春柔软的手掌触摸这片结霜的光屏,料峭的雪气会透过她的指缝溢出,寒气钻过五指间,触碰到指骨的软。肉,冻得柳观春后脊如雷电导过,整个人忍不住瑟缩。
虽然有点受冻,可感受却又很新奇。
柳观春尝试把两只手都按上剑茧,故意与它贴得严丝合缝。她试图并拢手指,夹住那些飞来的霜花,试图用掌心的温热驱散剑茧带来的凉意,可无论柳观春怎么推掌滑动,光茧除了越来越冷,寒气没有半点消减的意思。
她无可奈何,只能悻悻然收手。
但柳观春好不容易得到一件玩物,又岂会轻易善罢甘休?
柳观春刚缩回的手再次摁上剑茧,这一次,她故意温吞地戳弄,来回摩。挲、为所欲为地辗转,试图磋磨开一道细小的口子。
柳观春自然知道剑茧坚不可摧,怎么戳它都是无用功,她不过是有意找点事情做罢了。
然而,女孩自以为自己作怪的小动作隐蔽,好似背着老师开小差的学生一般,偷偷摸摸干坏事……殊不知,因神识之故,这些细微的动作,被江暮雪尽收眼底。
江暮雪竭力避开那些放肆纵意的感知,他不适地阖目,优雅的下颌紧紧绷着,连带着嶙峋的喉结都静止不动。
江暮雪心中想着,下次再幻化剑茧,须得附加雷电咒,阻止旁人肆无忌惮的触碰。
江暮雪从来不知柳观春的玩心竟如此之重,甚至带些调皮的逗趣,一心和剑茧作对。
本该呵斥柳观春,可他更不想让师妹知道,自己能感知剑茧上的动静……平白令人难堪。
直到柳观春玩累了,她终于收手。
只是女孩的手心动作收回,人又犯懒,想将整个身体靠上剑茧。
柳观春的算盘打得极好,如此一来,她就能站着闭眼睡觉了,多省事……
可惜,当柳观春微鼓的衣襟抵上剑茧那一刻,剑茧发出啵的一声巨响,光罩破碎,消失无踪。
狂风又兜头冲上柳观春的脸,卷起她的长发,像是惩罚一般,推得女孩一个倒仰。
柳观春跌坐在伏雪剑上,和御剑的江暮雪大眼瞪小眼。
柳观春仰望他,结结巴巴地说:“剑、剑茧碎了。”
江暮雪目光微沉,轻轻嗯了一声。
他没和柳观春解释为什么,柳观春也没敢问,万一是江师兄化形技艺不精,她还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那多让人尴尬呀?
柳观春老老实实坐在剑上,这次她学乖了,不再搞那么多花样。
女孩静得诡异,江暮雪便有些不习惯。
他背对着她,问道:“修士御剑赶路,若是求快,甚至能日行千里……既有空闲,你又惦念家人,为何不回家看看?”
柳观春屈膝,单手托腮:“因为我的家很远啊,它在一个无论我怎么御剑都到不了的地方。”
她甚至都想好了,努力修炼,飞升成剑尊,然后拿着她的竹骨剑捅天地一个大窟窿,看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闻言,江暮雪忽然想起那一条垂在梧桐枝子上的红绸带。
树冠茂盛,遮天蔽日的一棵梧桐树。花叶扶疏的枝桠间挂着一条条承载凡人心愿的赤色红线。
寺庙檐角垂下璀璨灯火,幽暗的火光照亮苍天大树最上方的那一截姻缘红绸。
又窄又长的一条红布,上面书着柳观春一笔一划写下的愿望。
柳观春说,她想回家,她不求幸福姻缘,不求此世美满,她只想恳求天神能够大显神通,送她回家。
柳观春说了不止一次,她想回家。
可是,柳观春的家究竟在哪里?不是玄剑宗的话,难道在一个没有人能去得了的地方?就连江暮雪这样厉害的元婴修士也到不了吗?
江暮雪指骨微动。
他的心神怔忪,心腑生痕。丝丝磨人的隐痛,在胸腔深处弥漫,亦令他感到无所适从。
原本冰天雪地的灵域不知何时生出一根根漆黑藤蔓,枝叶生长,铺天盖地,往灵域正中央席卷而来,那些邪念缠身的黑藤意图缠绕、试图破碎江暮雪的道心。
是梦魇、是心魔、是恶欲与邪心。
江暮雪的心神不静,他不喜这种失控感,他念了半阙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