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碎成了漫天尖锐。
强烈的惯性撕扯着她的手臂,傅识沧的身体从她的怀抱中脱落,她被狠狠甩出轿车,眼睁睁看着轿车的车头被撞成一堆废铁。
大雨如一枝枝利箭,从天而落,将女人的身心都扎得千疮百孔。
丈夫和儿子在那一刻都离她而去,伸出的双手没能抓住任何一个。
她从来没有怨恨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,她只恨自己。
为什么,是她活了下来?
惨烈的哭声终于从女人口中爆出,却迟来了十二年。
安乐言缓缓从女人怀中挪出身体,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,而是展开双臂,将她拥入怀中。
一只手轻轻地在她清瘦的脊背上轻轻捋着,他又唱起了那首歌谣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女人才慢慢停止了哭泣,抬头看她。
“他们都死了,”她眼中的光渐渐熄灭,“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“不,”安乐言的声音温柔到几乎圣洁,“您还有他。”
安乐言引着方芮看向门前。
“您想起来了吗?在车祸里,您一直护着的人。”
“他还活着。”
“他是傅识沧,您和傅兴山的儿子,您永远可以信任,可以倚靠的人。”
第76章
安乐言走出房间的时候, 方芮已经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,而他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中,步履摇摇晃晃。
刚一踏出房门, 他便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一双大手牢牢接住了他,将他紧紧搂进怀里。
“真不容易,”玉婆婆叹了口气, “放心,他只是精神消耗过度,今晚可能会发烧,你小心看护着, 过了今晚, 就都好了。”
她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笑容,对那两位护工说:“小芮不需要绑着了,明早她一醒来你们立刻叫我, 可能还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消除精神上的残留影响, 但应该没有大碍了。”
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傅识沧抱着安乐言去了他们的房间。
小心将少年放在凉席上,他轻轻地为他卸妆, 又打来温水,为他擦身。
方芮在病中没法控制力道,安乐言的手腕上都是她掐出来的青紫, 连脖子上都有几道指甲的划痕, 傅识沧用温热的毛巾轻轻给他擦拭干净, 又拿来外伤药,小心地给他上药。
果然,到了半夜,安乐言就发起了高烧。傅识沧把人抱起来喂了退烧药, 又守着给他换冷敷的毛巾,一直折腾到天色将明,安乐言才终于退了烧。
黎明的微光中,安乐言的睫毛颤动几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沧哥……”他的声音哑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来,“阿姨……”
“别担心,妈妈没事。”傅识沧轻声说,“我去问过了,她睡得很安稳。”
安乐言点了点头。
现在,他完全明白了。
当年的车祸惨烈,方芮一定是认为自己同时失去了丈夫和儿子,因而精神大受刺激。
也是,沧哥当时的伤很重,能够醒来几乎算得上是医学奇迹。
说不定……沧哥也是穿越而来?
可他根本没有前世记忆呢,不如算作是作者给他的主角光环。
安乐言的目光在傅识沧脸上逡巡。
没必要计较,不管他是哪个,都是我喜欢的沧哥。
房间里点着香,清清淡淡的很好闻。男人眼下,有淡淡的青黑。
安乐言盯着傅识沧:“沧哥,你睡觉了吗?”
“你还管我睡没睡?”傅识沧不由得好笑,放下手里的毛巾,“先把自己养好了再说。”
“我养不养和你睡不睡觉又没有关系。”安乐言低声嘟囔着。
“怎么?觉得我有黑眼圈不好看?”傅识沧笑着开玩笑。
其实,还是很好看的。安乐言在心里想。
他点了点头:“嗯,有点嫌弃。”
知道自己这么回答招人恨,他说完就缩进被子里,只露出半双眼睛看着傅识沧。
傅识沧回头,想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:“你还有力气嫌弃我。”
他像是挖宝似的扯着被子,却见少年才坚持了几秒就气喘吁吁,傅识沧松了力道,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:“好了不闹你,现在还早,你再睡会儿。”
安乐言点点头,安静躺了几秒,伸出一只胳膊拉拉傅识沧的t恤下摆,稍稍朝自己身边偏了偏头:“你也睡。”
傅识沧动作一顿,目光却亮了起来:“不怕我了?”
“那你别来。”安乐言翻身。
“你都邀请我了,我当然是一定要睡了。”
这话说得有歧义,换来的是安乐言裹紧被子的后背。
房门却轻轻碰上了。
几分钟后,傅识沧重新进来,直接上床,像是那晚在医院一样,抱住被子卷。
“你怎么这么凉?”安乐